AED救援組 ——2015東京馬拉松記憶之三
來源:www.josephfotography.com 瀏覽: 發布時間:2015-03-18
跑步充滿不定性。我說的不是跑步中時不時都會遇到的新奇感覺,而是生與死。在我們體內,似乎暗藏著一輛F1,隨時轟然駛出,把生命從歡快熱烈、酣暢淋漓的跑道,直接送到另一個世界。
就算是最著名的馬拉松賽事,都不能幸免F1的尖嘯:2014年倫敦馬拉松,一位42歲的男子沖線后暈倒在地,搶救無效身亡;2011年10月,35歲的美國人卡文迪斯摔倒在距離芝加哥馬拉松終點不足500米的地方,再也沒有起來;2008年11月,來自巴西的卡洛斯戈麥斯完成紐約馬拉松后感覺不適,雖然立即被送往曼哈頓醫院搶救,可惜為時已晚。在更早些的2002年波士頓馬拉松,為治療白血病和淋巴瘤募捐的辛西婭.盧賽羅跑到35公里補水站,28歲的她4天前剛剛完成博士論文,一杯水喝下后,她頭暈目眩地走了幾步后摔倒在地,結束了剛剛綻放的生命。
導致跑步猝死的主要原因是心室纖維顫動(室顫)引發的心臟驟停,預測(或自測)什么樣的跑者、在什么情況下會坐上暗黑F1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。無論比賽前做怎樣的體檢、提交怎樣過五關斬六將的成績證書,都不能保證你的小心臟在這次比賽中肯定沒事兒。那么問題來了,既然我們選擇了跑步這種活法兒,既然我們命中注定要跑過一個又一個馬拉松,怎么才能讓人只榮耀不悲傷呢?在我看來,除了運氣和謹慎,賽事組織者的醫療救護體系是我們最后的指望。
破解心臟驟停的不二法門是心肺復蘇術(CPR)。標準的CPR流程,除了人工呼吸和胸外心臟按壓,還需要最后關頭逆轉生命的AED。所謂AED,全稱是自動體外除顫器(Automated External Defibrillator),我們在“豪斯醫生”等醫務劇中早就認識了。對心臟驟停患者,只要亮出AED寒光畢射的兩塊電極(看著像兩個電熨斗),要么起死回生,要么無奈惜別。據統計,在心臟驟停1分鐘內開始CPR,成功率超過90%;此后每隔1分鐘,救活率下降10%;8分鐘后患者已經開始腦死亡,10分鐘后幾乎無力回天。這么說來,一旦我們在賽道上大難臨頭,救護人員神兵天降,爭分奪秒開始CPR,在生命最后關頭送來酸爽動人的AED,是每一個跑者對賽事組委會的重托,也是大多數賽事組委會拼命想做到的偉業。
想做到不等于能做到。大多數情況下,組委會難以調集足夠數量的AED;就算有了AED,在漫漫42公里賽道上,怎么組合、怎么部署、怎么調配,也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。說到AED的任性使用,東京馬拉松(以下簡稱東馬)組委會一定微笑不語。在所謂六大滿貫馬拉松(波倫柏芝紐東)中,東馬的歷史忝列榜尾,但它有一項傲視天下的地方:從來沒有人死在東京賽道上!東馬也因此被稱為世界上有史以來最安全的馬拉松賽事。
在今年的東京賽道上,我們看到了三種AED部署方式:沿途15個救護站里,AED是標準配置。賽道上,每2公里有兩人一組騎著自行車、背負AED往返巡邏的救援人員,看上去很酷,一共22組44騎。我們一路見得更多的,是兩人一組佇立路邊的BLS現場急救組。他們大多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,身穿醒目服裝,背上是醒目的AED設備,靜靜佇立在路邊,面帶微笑,表情沉靜,沒有鼓掌沒有揮手,面對我們的鏡頭,只是微微躬身示意。他們是賽道邊最沉靜的人,但每一次從他們身邊跑過,都讓人覺得心里踏實。這種沿途設立的現場急救組多達37組,從起點的都廳廣場到36公里的佃大橋每公里1組,36公里后直到終點每800米1組。
東馬沿途的75臺AED不是花架子。在2007-2013年東馬期間,有7名跑者出現心臟驟停,使用AED急救6次,成功率100%。2009 年東京馬拉松時,41歲的諧星松村邦洋在14.7公里處突然暈倒,隨后被立即發現(大牌明星倒下想不被發現都難),1 分鐘后使用 AED 除顫儀和心臟按摩,7 分鐘后心跳恢復,10分鐘后救護車抵達,12天后康復出院。
日本的公共場所,隨時可以看到AED,大多數情況是放置一個箱子里,上面有明顯的AED標志,類似我們常見的消防栓。日本的中學生和大學生,每年都要接受一兩次急救知識培訓。AED普及到這種程度,東馬組委會做出“發生室顫后3 分鐘內使用 AED,救活成功率70%以上”的自許,也算是靠譜。